世界原油价格的跳动轨迹是这个时代最敏感但又最神秘的话题,无数的宏观经济学家和产业分析师都力图用理智来捕捉它,即使是最著名的老牌石油专家Robert Mabro,对油价的短期走势预测都无一成功。所有对它波动路径的解释,都是可笑的事后诸葛和自相矛盾的人云亦云。例如,在11月,欧佩克组织(OPEC)在利雅得放话要增加限制太高的油价,并将日产量提高50万桶,这一动向反而刺激了油价加速向100美元冲击。当欧佩克在阿布扎比开会维持石油产量不变的时候,油价已经从前期高点跌去10%,落在88美元。正当分析家们开始松口气,认为产油国可能在年底偷偷增产时,美联储又再次减息25个基点至4.25%,油价又强力反弹到90美元的上方(12月13日的价格是92美元)。

  其实,油价看似诡异的走势并不费解。它是包含着“确认形”、“反射形”和“趋势形”这三种变化的复合体。例如,当欧佩克在利雅得宣布增产的时候,它传递的是“信息确认”,即过去的石油供应是不足的,无法跟强劲的未来消费相匹配的,于是市场领会这一“确认形”,抬高了油价。随后,阿布扎比会议后的“维持产量”决议使得市场认为此前的“确认形”是不准确的,导致了预期的快速逆转,构成“反射形”。随后,市场经历过这两种形态后,向“趋势形”拟合,即油价的轨迹更加地夹杂着趋势的内涵。

  毫无疑问,油价明年的趋势是继续走高的,85美元是一个有力的支撑线,而100美元(虽然看上去很难突破)仅仅是一个中期的顶部、一个弱小的阻力位。为何如此?当然在世人的理论和论据库里,支持油价继续走高最流行的无非以下几种:“需求劲爆说”(中国和印度的崛起导致石油需求飙升);“勾结有力说”(欧佩克的垄断和勾结趋强,集体行动的逻辑发挥了效力,这个组织不像过去那么心怀鬼胎);“石油武器说”(例如俄罗斯和委内瑞拉都谨慎地把控石油最终的对外供应,用能源作为武器)以及“地缘政治说”(美国攻击伊朗的可能性)等等。当然,这些根源于政治学的解释的确具备合理的内涵,但是,它更多地作为一种没有尺度的谈资,而不是精确逻辑的推演。

  实际上,主宰油价波动的还有两个重要因素没有纳入人们的视野,我们将其构造并简化为两个模型:一个是“机会成本说”,一个是“印尼效应”。所谓“机会成本说”,举例来说,假设市面上石油正在上涨,那么藏在地下的石油的价值也是在上涨,那么开采地下石油的机会成本就在上涨。如果未来上涨的贴现值(折合到目前的价格)大于现价上涨的程度(这需要对石油的预期具备粘性,而石油市场恰恰具备这种粘性),那么石油供应者会先储存等到未来再卖。很显然,这种“不可再生资源的经济学”导致了石油越是上涨,供应反而不会扩大。这个模型的解释力比欧佩克的松散式勾结模型要强得多。

  更重要的是“印尼效应”。在3年前,印尼是一个重要的石油出口国,但现在,它是纯进口国,据说很快墨西哥和俄罗斯也会步其后尘。为什么发生这种情况?那是因为产油国的行为模式发生变化。最近十年来,产油国改变了“坐吃山空”的石油地主模式(大量美元无所事事),将大量的石油美元投入到基础建设中,例如俄罗斯、印尼目前的固定资产投资都异常过热。沙特和卡塔尔等国家用“造城”的方式推进基础建设,例如建立大量的钢铁工业项目、汽车项目以及重化工业项目,而这些基建本身就要消耗大量的石油。这是一个有趣的“反噬”现象:石油美元推进基建反而增强了产油国本身的石油消费——况且由于石油物价对这些产油国来说很便宜(墨西哥是1加仑7美分),导致石油被近乎于浪费般使用。这种“印尼效应”的继续强化和推进,将使得整个世界在控制石油总体产量的前提下,出口总量增长会变得越来越小,这将塑造未来石油价格上升的基本型格局。 (唐学鹏 )